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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陈述阶段，他缓缓起身，声音沙哑：

“我曾以为自己是在做大事。改革需要决断，需要牺牲。我以为，只要结果是好的，过程可以模糊。可我现在明白了，当你说‘为了多数人’而去伤害少数人时，你已经背叛了初心。我不是改革者，我是暴君。”

全场寂静。

法官当庭宣判：文春林犯贪污罪、受贿罪、滥用职权罪、妨害作证罪，数罪并罚，判处无期徒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，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。

赵宏图、王圣涛等人分别获刑十五年至二十年不等。

判决公布当日，光明厂旧址举行了一场特殊的仪式。三百多名职工代表齐聚钟架之下，将法院判决书复印件投入火盆焚烧。火焰腾起，灰烬随风飘散，如同送别一段黑暗岁月。

周正阳手持话筒，宣布：“从今往后，每年九月三日，定为‘清权日’。我们要让子孙记住，权力一旦脱离人民，就会变成吃人的怪物。”

十月一日，国庆节。

“织光安置小区”正式交付钥匙。第一批一百户家庭领到房产证，红彤彤的封皮映着笑脸。仪式上，那位曾画下“我们的厂回来了”的男孩，如今亲手按下启动按钮，点亮了整片社区的路灯。

沈青云站在人群中，看着灯光一盏盏亮起，像星辰落地。

当晚，央视《新闻联播》头条报道：“汉东省‘光明计划’取得阶段性成果，探索出一条以民生为导向的国企改革新路径。”随后播出专题片《问鼎》，全景式回顾三年来从抗争到重建的全过程。片尾，镜头定格在那幅孩子画作上，旁白缓缓响起：

“他们曾被时代抛弃，但他们从未放弃时代。正是这些不肯闭嘴的人，撑起了共和国最坚实的脊梁。”

收视率破纪录，全网刷屏。

而在这片赞誉之中，沈青云却异常清醒。

他知道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。

十一月，省人大审议通过《国有企业改制监督管理条例》，正式立法。该条例吸收“光明计划”经验，确立五大核心机制：职工实名表决制、三方评估制、全过程录像备案制、异议暂停机制、终身追责制。这是全国首个针对国企改制的地方性法规，被誉为“织光模式”。

与此同时，中央深改委将其列为典型经验向全国推广。

十二月二十日，中央组织部发布通知：沈青云同志调任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委员，分管专项整治工作。

消息传来，“织光之家”一片沉默。

江阳找到他：“真的要走？”

沈青云点头：“组织安排，必须服从。”

“可这里还需要你。”

“所以我不会完全离开。”他打开一份文件夹，里面是《织光之家可持续运营方案》，“我已经建议成立‘劳动者权益守护基金会’，由退休干部、法律志愿者、职工代表共同管理。我会以顾问身份继续参与。而且……”他笑了笑，“北京到京州，高铁两个半小时。”

江阳终于笑了：“那你得常回来吃饭。周主席说了，等明年春天，要在新家楼下种一片桂花树，叫‘清风林’。”

“一定来。”沈青云郑重承诺。

临行前夜，他独自回到“织光之家”资料室。

墙上时间轴已完成最终版本，从2019年改制风波起，至2023年立法成功止，共标注三百六十七个关键节点。每一步，都有姓名、有证据、有声音。

他在最后一栏写下一句话：

**“正义或许会迟到，但从不曾缺席。因为它，始终藏在那些不肯低头的人心里。”**

第二天清晨，天光微亮。

车站外，站满了人。

周正阳坐着轮椅，手里捧着一本相册??那是“织光之家”三年来的合影集。他递给沈青云：“带在路上看。累了的时候，就翻一翻。看看这些人，是怎么一步步站起来的。”

沈青云接过，紧紧抱在胸前。

列车启动，缓缓驶出站台。

他透过车窗望去，阳光洒满大地，照见远处工地上忙碌的身影，照见新社区阳台上晾晒的衣物，照见街角公交车身上的巨幅海报：

**“公平不会迟到，正义终将落地。”**

手机震动，是新组建的工作群消息：

“沈委员，中央交办第一案已立案，涉及某央企海外资产转移，疑似存在高层勾结。请您尽快赴京开会。”

他深吸一口气，回复两个字：

“出发。”

列车加速，奔向远方。

在他的公文包里，静静躺着那张最初的SD卡，以及一本崭新的日程本。

首页仍是那四个字：

**问鼎之路**。

下方那行铅笔小字，已被轻轻擦去。
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句钢笔写就的新注：

**“此路艰险，但我愿前行。因为身后，有千千万万双眼睛在看着。”**

𝐗 🅢 𝐓 𝐈 me .𝐶o 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