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大力还让食堂每天给他送饭，刘桂兰找了几件旧衣服给他换洗。

表面上看，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善举。厂里职工知道了，也都夸马队长和沈厂长心善。

然而，沈妙音在忙碌之余，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。那个乞丐的眼神，除了麻木和痛苦，似乎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东西。而他关于身世的那套说辞，也太过漏洞百出。

她将这个顾虑告诉了顾耀赫。顾耀赫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，说道：“妙音，你们做得对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。但是，防人之心不可无。让国强那边留意一下这个人，弄清楚他的真实来历。在没查清之前，不要让他接近核心区域，也提醒马大哥和刘姐，保持适当距离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沈妙音应道，“我会注意的。”

她放下电话，走到窗边，望向那排旧宿舍的方向。

夕阳的余晖将厂房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
那个被救回来的乞丐，此刻正安静地坐在宿舍门口的小凳子上，晒着太阳，低着头，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无家可归，幸得好心人收留的可怜人。

但沈妙音总觉得，他那安静顺从的外表下，似乎涌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暗流。

这个突然出现的乞丐，究竟是真的落难之人，还是……又一个风暴来临前的信号？

她的直觉告诉她，平静的日子，或许又要起波澜了。

合山总厂边缘的旧宿舍里，被马大力和沈妙音救回的乞丐，自称阿丑，在厂医老张的精心治疗和食堂的温饱供养下，腿伤日渐好转。

他平日里沉默寡言，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卑微感激，逆来顺受的模样。

厂里分配给他一些打扫厂区边缘道路的轻省活儿，他也做得一丝不苟。

偶尔遇到沈妙音路过，他总是立刻停下手中的活，深深地鞠躬，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道谢，眼神里充满了看似纯粹的感激。

然而，沈妙音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不安并未消散。

她向张国强提起过这种直觉，保卫科也对此人进行了初步的背景核查，但在这个信息闭塞的年代，一个自称逃荒、言语不清的流浪者，几乎无法查到有效信息。

表面上，阿丑的一切行为都合乎情理，安分守己。

但暗地里，一种微妙的影响开始如同滴漏般，持续地作用于沈妙音。

阿丑似乎对沈妙音的行程规律有着异乎寻常的感知。

他总能在沈妙音加班晚归，独自走在通往宿舍的那段相对僻静的路上时，恰好出现在附近打扫。

他不会靠近，只是在她经过时，用一种混合着感激，同情，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眼神，默默地注视着她，然后在她看过去时，又迅速低下头，佝偻着身子继续扫地。

一次，沈妙音因为一个新配方稳定性问题在实验室熬到深夜，身心俱疲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，寒风刺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