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节目录 第90章 线绷紧,弓自张(2 / 2)
作品:《边关月与宅中谋:将军夫人她不好惹》两个时辰,沈知白的声音从平稳到微颤,从克制到哽咽。
十万条命,十万段苦,十万声未曾出口的“谢”。
台下军民寂静无声,继而啜泣成片。
有老兵抹泪,有百姓相拥,更有边军将士摘盔叩首——他们忽然明白,这旗不是为帝王所立,是为他们所生。
而郑文昭站在文官列末,脸色由红转白,由白转青。
他想怒喝,想斥这是“妖言惑众”,可话未出口,西市方向忽传来震天鼓乐!
数十辆挂着“长安织锦”字号的商队马车齐齐鸣锣,鼓手击节,箫笛齐奏《安民谣》,音浪如墙,将他半个字都碾碎在喉中。
他猛地回头,只见萧玉衡立于角楼檐下,手持铜铃轻晃,唇角微扬。
她身后,三百商旅子弟列阵而立,手中乐器皆以特制竹管扩音,专为今日准备。
这不是巧合,是一场用铜钱与人脉织就的沉默封口令。
风更烈了。
就在最后一声姓名落下之际——
“——幽州,柳二丫,母亡于巫蛊案,今补录绣籍,授技传习。”
话音刚落,一道狂飙自西北裂空而至!
整面旗帜猛然绷直,如铁盾迎风,竟不再飘摇!
那些曾藏匿“坤纲崩”三字的黑丝魇纹,在强风拉扯下与暗织其中的“识心灰线”交错纠缠,瞬间重组——
九个大字,赫然浮现于旗面中央:
导民之道,在心不在刑。
全场死寂。
连程临序都怔在马前。
那是谢梦菜的手笔,也是千万百姓血泪凝成的判词。
不是咒,不是谶,是反噬——以柔克刚的审判。
电光石火间,程临序猛地翻身上马,玄甲铿然作响。
他抽出佩刀,寒光划破长空,直斩旗杆!
“将军!”礼部官员惊呼。
可刀锋未断杆,反而顺势斜掠而下——
“嗤啦——!”
巨幅旗帜应声裂开,如雪崩般四散纷飞!
千条长带乘风而起,似万千白鸟振翅,漫天飘舞。
“从前此旗只为一人所立。”程临序立马横刀,声震四野,“今日起,每人一条,带回故里!”
士兵争先恐后跃起接取,有人抢到半尺布便如获至宝,有人将布条紧紧贴在胸口,嚎啕大哭。
那一夜,八州边陲同时燃起篝火——百姓将布条系于屋檐避邪,缠于树梢祈福,挂上亲坟告慰亡魂。
远远望去,山河如披银甲,大地似覆星网,仿佛整片疆土都在回应那面曾经沉默的旗帜。
宫灯复明时,谢梦菜已回偏殿。
她独坐灯下,指尖摩挲着仅存的半寸残旗。
窗外暴雨倾盆,雷声滚滚,一道闪电劈落,照亮墙上悬挂的旧地图——上面密密麻麻钉着各州送来的“织字布”样品,每一块都隐隐浮现相似纹路,形如蛛网,脉络相连。
她忽然起身,吹灭烛火。
黑暗刹那吞噬房间,唯有雷光一次次撕裂天幕,映出她唇边一抹冷冽笑意。
“你们以为我在织布?”
她低声喃喃,像对天地,也像对某种沉睡已久的宿命。
“不……我在拉弓。”
雷声轰然炸响,仿佛千万根丝线在暴风雨中铮铮作响——
绷至极限,只待离弦。
“这一箭,我要射穿三百年的死结。”
远处雷声滚滚,绵延不绝。
当夜,京城开始流传一句话:
“长公主以人名为线,炼魂织旗,恐遭天谴。”
民间偶有孩童夜啼,老妇便轻轻拍哄:
“莫哭,莫叫‘导’字。”